摘   要：文章首先介绍了鄂西清江的基本概况，接着以我国古代历史文献的记载为依据，紧密结合近年来清江中下游地区的重要考古发现，充分论证了巴人的故乡在鄂西清江长阳。
　　关键词：长阳    巴人    起源

　　关于远古巴人的故乡，过去一般有两种说法，一说在陕南汉水的中上游地区，一说在鄂西清江的中下游地区。笔者是赞成后一说的。因这不仅有我国古代文献史料作依据，更有考古发现的实物史料作印证。
　　这里，为便于读者了解，拟先介绍一下清江的基本概况及其中下游地区的重要考古发现，然后再陈述远古巴人的活动情况及与巴人相关的古文化遗址和出土文物。

　　一、鄂西清江的基本概况

　　清江，是长江三峡以下长江中下游南岸的第一大支流，其走向由西向东，基本与长江三峡平行。它发源于鄂西利川的齐岳山麓，流经恩施、咸丰、宣恩、建始、巴东、五峰、长阳等9个县市，至宜都的陆城入长江，全长440多公里，总落差近1500米，为我国水质最好的河流之一，流域面积达17000多平方公里，其中山地面积占80%以上。山地主要为巫山余脉，其次为武陵山和大娄山余脉。
　　清江流域，为鄂西南少数民族的聚居之地，自然条件较优越，地理环境较独特，气候温暖，雨量充足，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特别是水利资源、矿产资源、森林资源、旅游资源和多种经济作物，在湖北乃至全国都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因此，这里以土家族为主的各族人民，世世代代都热爱和生活在这一地区。这里，不仅土家族的历史源远流长，而且自古以来就有人类繁衍生息。如1956年发现的人类早期智人“长阳人”化石，距今已有近20万年，早已闻名于国内外。近悉中国科学院和湖北省的考古工作者，又在建始的高坪巨猿洞发现了距今120万年以上的远古人类（即直立人）化石，正在进行研究。

　　二、清江中下游地区近年来的重要考古发现

　　自1987年清江水电梯级开发以来，湖北省清江隔河岩考古队就一直在紧密配合水电工程建设开展考古工作。长阳土家族自治县境内，经过正式科学发掘的古文化遗址就有10多处。其中旧石器时代遗址有3处，即伴峡小洞、鲢鱼山和榨洞。经过北京大学考古系实验室和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实验室进行测年研究，它们的年代分别为距今13万年左右、12至9万年和2.7万余年。新石器时代大溪文化遗址有4处，它们是桅杆坪、沙咀、西寺坪和深潭湾，其年代均在距今五、六千年以上。早期巴文化遗址亦有4处，它们是香炉石、雌滩崖屋、千渔坪和南岸坪，其年代均在距今三、四千年前。战国遗址有两处，一是外村里，二是南岸坪，其年代均在距今两千三百年以前。此外，还发现一些古墓群。其中有大溪文化时期墓地1处（桅杆坪），早期巴人墓地3处（桅杆坪、香炉石、深潭湾）距今两千年至一千五、六百年前的汉魏六朝时期的墓地5处（天池口、静安、固仓坪、州衙坪和陈家沱）。以上这些遗址、墓葬共发现石器、陶器、骨器、牙器、玉器、银器、铜器、甲骨、印章、钱币和文字符号以及古动物骨骼和化石标本共3万多件。其中属于早期巴人的遗物则多达万余件，这就为解决我国早期巴人的历史悬案提供了宝贵的实物研究资料。

　　三、早期巴人活动情况的古文献依据

　　从我国古文献记载看，笔者以为至少有两处重要的材料，可说明鄂西清江流域是古代巴人的故乡。
　　一是我国战国时代成书的《山海经》。在其《海内经》中有“西南有巴国。太白皋  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的记载。这一段话，可说是有关我国巴人的年代最早的一条记载。因太白皋  即伏羲氏，是传说中的“三皇”时代。这里所说的巴人，至迟应与黄帝同时，甚至比黄帝还要略早一点。记载这段巴人情况的《山海经》，大家知道，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古籍。书中所记，无疑是先秦时期的内容，是上古或远古时代的事情。巴人的情况，能在这部古籍中出现，本身就说明其年代的远古。再说到鄂西清江流域，则又正是《山海经》中《海内经》所指地域的一部分，所以清江流域应是我国早期巴人的故乡，是很符合情理的。
　　另一处是我国南北朝时期成书的《后汉书》。在其《南蛮西南夷列传》中有一段记载，即：“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目覃  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众皆叹。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悉沉，惟务相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乃乘土船从夷水至盐阳。盐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辄来取宿，旦即化为虫，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有余日，廪君伺其便，因射杀之，天乃开明。廪君于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这段话，可以说对我国巴人的起源和发迹的情况交待得最为详尽和清楚。尽管这条记载是带有神话性质的传说故事，但它毕竟明确了巴人的地域范围是在南部，在夷水，是在武落钟离山。学术界一般都知道，夷水即今鄂西清江，武落钟离山即在今长阳境内或其附近地区，这是没有疑议的。所以，我们依据这条记载，说鄂西清江中下游地区的长阳一带，是我国远古巴人的故乡，是有充分理由的。但在这条记载中，也有不够清楚的地方，那就是在“廪君”和“盐水神女”这两个首领人物的年代上，还存在一些模糊的现象，因而学术界便有一些不同的理解和看法。我们认为这个传说故事中所提到的“盐水神女”和“廪君”，似有母系氏族社会的残余及父系氏族社会开始强大的历史影子，或者说是这一时期这一地区两个象征性的代表人物，其年代是比较早的，甚至可早到距今5000年以上，至迟也在距今4000多年前的部落联盟时期的新石器时代晚期。但也有人认为，廪君的年代没有那么早，应是战国时期的一位巴人首领。所以仅凭《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上的这条记载，也是很难辩明“廪君”的真实年代的。看来要想彻底解决这一尚有争议的问题，最后还只有从考古学上的重要发现来寻找答案。

　　四、早期巴人的典型遗址及出土文物

　　如前所述，近10余年来，在清江中下游的长阳地区，已出土我国早期巴人的遗物万余件。这些遗物，主要出于古文化遗址中，也有部分是出在巴人墓葬中。现经专家研究认为，这批遗物对解决我国巴人起源的历史问题，是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如在清江河边发现的一处典型的早期巴文化遗址——香炉石遗址，不仅出土遗物极为丰富，而且地层堆积也很清楚。由夏、商、西周到春秋战国各个时期，从早到晚都是连续传承而没有中断。除在战国时期已见到巴、楚文化共存外，春秋以前的巴文化是比较单纯的，没有外来文化的影响。这说明香炉石文化遗址的早期巴人遗存不是外来文化，而是当地的土著文化遗存。从在夏时期的早期巴人文化地层中还可见到少量龙山文化时期的陶器残件看，这早期巴文化的前面恰恰衔接着原始社会末期的新石器文化，可见早期巴人的最初出现，应在原始社会末期的军事联盟时期，这与我们对巴人首领“廪君”的生存年代至迟应在距今4000年以前的分析，是基本吻合的。
　　香炉石遗址，位于长阳土家族自治县渔峡口镇东南0.5公里的清江北岸，东距长阳县城97公里，地处清江中游。该遗址为1983年发现，面积3万多平方米，1988、1989和1995年先后进行了三次考古发掘，在遗址的中心地区共挖掘400余平方米，获得早期巴人的石器、陶器、骨器和铜器等文化遗物近万件及一批早商时期的巴人墓葬。还发现大批商、周时期的甲骨和两枚商末周初时期的陶印章。甲骨数量是到目前为止我国长江以南各省出土最多的一次，陶印章是迄今为止我国出土的最早的陶玺印。应该说，早期巴人的文明程度是较高的。
　　香炉石遗址出土的陶器，以夹砂褐陶和灰褐陶为主，纹饰是以粗细绳纹和方格纹为主，火候一般较高，质较硬。陶器种类较多，有炊器、盛器、饮食器以及捕鱼用具和纺织工具等多种，其中以用作炊具的罐、釜为大宗。其陶器的群体组合及风格，也很独特。一些主要陶器如平底或圜底鼓腹罐、圆唇敛口平底缶本  、敞口鼓腹圜底釜、侈口小鼓腹尖底杯和圆唇侈口深盘喇叭形圈足粗柄豆等的造型，与北方中原夏、商文化的陶器迥然不同，而与附近长江三峡地区许多夏商时期遗址的出土遗物很相似。但三峡地区已有的同类遗址的出土物，都没有香炉石遗址出土的那么多，那么典型，那么自成体系的陶器群体。因此，考古学家在经过认真整理和对比研究后，根据其独特的文化特征，将其命 名为“香炉石文化”。由于这一文化充分反映了我国巴人的文化特征，其时空范围刚好与早期巴人活动的地区相吻合，故香炉石文化即早期巴文化，上起夏时期或先夏时期，下至西周时期，前后长达千余年。香炉石遗址，现已被长阳土家族自治县人民政府公布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树立了保护标志，加强保护。当地镇政府也成立了相应的管理组织，已将这处保护单位辟为香炉石遗址公园，并在公园入口处增设了各界人士书写的题词碑林。
　　香炉石遗址附近的地理环境和古文献记载中的“夷城”具有“山石曲”、“泉水亦曲”、“望如穴”、“岸即为崩”、“阶陛相乘”和“岸上有平台”等地貌特征基本吻合，出土文物非常丰富，时代基本吻合，加之附近又有反映早期巴人故事白虎垄（即廪君墓）的历史传说，故一般都认为香炉石遗址所在地就是我国古代巴人最初定居的都城（即“夷城”）所在地。
　　总之，清江中下游的长阳地区一批早期巴文化遗址特别是香炉石遗址的发现，对解决我国土家族的族源问题和我国古代早期巴人起源的历史之谜是很有帮助的。因历史文献记载的巴人发祥地，是在靠近夷水的武落钟离山，而香炉石遗址又恰好在夷水旁，在现今的清江长阳，这就完全印证了古代夷水一带确是我国早期巴人活动的中心地区。而香炉石遗址的位置，距离当年的武落钟离山也不会太远。所以历史考古学家以历史文献的记载为依据，并紧密结合地下出土的历史文物和当地的民间传说，断定鄂西清江长阳为我国远古巴人的故乡，应是符合历史事实的。
   

（原载《土家学刊》2002第1期）